爷爷是一本书

梅州网  www.meizhou.cn  2022-07-13 11:38   来源: 梅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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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惠娟

  早饭时,叔婆向爷爷说起屋旁用来储物的牛栏因为野猫光顾等原因出现了漏水的情况,爷爷看了看天色说趁天晴上屋顶捡瓦。

  客家地区的老房子基本都是砖砌瓦盖,年代久了需修缮,客家人把屋顶瓦面的检修称为捡瓦,以前有专门的捡瓦师傅,也有不少家里的男丁就可以做这种捡瓦的事情,我爷爷和叔公等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每年都要为自家的瓦屋捡瓦几次,在他们眼里,捡瓦虽然危险,但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年近八十岁的爷爷习惯操劳闲不下来,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特别是回到乡下老家常做一些忘了年龄的事。我劝爷爷改天叫专业师傅来捡瓦,不要贸然行动。我的劝阻非但起不了作用,他和叔婆还跟我讲起了关于捡瓦的知识,比如阴阳瓦一排排交错放,要注意技巧才不会漏水,脚要踩在与栋平行的桁上才安全,如果踩在和瓦平行桷子上容易滑倒等等。在两个老人眼里,年轻时积累的经验如今在矮小的牛栏屋顶上施展绰绰有余。见阻拦不了,我也只好待在旁边候着,甚至连扶梯子的事情都由叔婆代劳。爷爷顺着桷子的方向轻轻将瓦片捡起放置两边,为自己在屋顶行走掀开一条路,一直延伸到漏水的地方,爷爷时而俯身捡瓦片,时而起身将碎裂的瓦片扔向远方。漏水的地方修补好后又一步步往回退,同时把掀开的瓦片按照“阴阳交错”的方式重新铺回去,捡瓦看似简单实则不容易,需要胆大心细更要有耐心。爷爷凭借着一双长满老茧的大脚在屋顶“飞檐走壁”,古铜色的皮肤和发白的头发在朝阳下散发着别样的光彩。

  在我记忆里,爷爷和很多客家男人一样身兼数职,拥有各种手艺。工作之余的爷爷首先是一个称职的庄稼汉子,是个务农的好手。爷爷可以是个木匠,家里的小桌子小板凳、我读书时用的书架都出自爷爷之手,家里木制家具的修修补补更是不在话下。爷爷也可以是个竹篾匠,农村人常用的箩筐、扁担、鸡笼等各类竹制品都能在爷爷手里完美地呈现,更不要说家里常用的筷子等小物件,都是爷爷一刀一刀削刻而成。我和妹妹以及姑姑等人在城里买了房子,搬新房前爷爷必定会回到乡下进山找来大小合适的竹子,再亲手做成衣叉杆送给我们,按照老家的习俗这是娘家人给予的支撑,这哪是衣叉杆,分明是爱。

  捡瓦回来的爷爷沾了一身泥,洗漱干净后他又坐回屋檐下鼓捣起刚从城里带回来的樟树大木墩。爷爷拿出木工刨和锯子等工具,一刨一凿专心地将木墩打磨成圆滑状,爷爷说,樟木不仅木质坚韧还能散发清香,做好后放在家里可以做家具更能驱蚊,实用得很。

  爷爷在屋檐下刨着木墩,叔婆家忠实的看门狗安静地趴在一旁观看,木墩飞出的木屑惊起它,警觉地抬起头看一眼,随后尾巴摇两下,画面甚是美好。儿时和爷爷一起在乡下生活的记忆像电影一般在我的脑子里回放,风吹不去,雨淋不湿。

  爷爷手没停,嘴巴也没闲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很多老行当都没有人做了,甚至退出历史舞台,可惜啊!”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道:“燕子高高,水浪飘飘。还要下雨呢。”

  爷爷在我眼里又成了一本书,一本可以常读常新的书。

责任编辑: 罗炜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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