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风那碧桃

梅州网  www.meizhou.cn  2022-06-22 13:09   来源: 梅州日报
[报料热线] 2301111 13411225588 [报错有奖] 2278888

  桃树是别人家的桃树。桃树人家在围龙屋外侧盖了一排新屋,新屋前有一个令人艳羡的宽阔门坪,桃树就种在门坪边上。站在桃树下,能望见一片田畴和不远处的小山以及山下的马路。瓦屋、桃树、稻田、远山,构建了一帧饱满的乡村风景美图。

  村里的孩童时常到树下嬉戏、捉迷藏、过家家,将乡村的盎然生机诠释得很彻底。记得有几次中秋佳节,明月朗照中天的时候,好些年轻媳妇、大姑娘聚集在那门坪,守着一盆清水,请月亮娘娘,问凡尘俗事,叽叽喳喳,笑语喧喧,热闹极了。我们几个小丫头就围着桃树追人玩,月光下的桃树,淡黑纯粹的剪影,像极了月宫里那棵吴刚永远也砍不倒的桂花树。

  东风是知青带进村里的。东风吹,战鼓擂,有一年村里忽然来了一男一女两位知青,韶华盛年,又是城里人,村庄一时涌动起了别样的情致与欢乐。碰巧两位知青都姓吴,我一度还以为他们是兄妹,后来看到村民古古怪怪地拿他们说笑、寻开心,才知这是上苍的巧安排,成就的一对佳偶。我暗地里将女知青当作是“吴琼花”,被我提笔写进膜拜英雄的山水长卷里,自娱自乐,卷中云白花红柳绿,尽是导向不一样世界的沿途美景。

  那些年的岁月系了柔软的披风,打马从村落走过,十里莺啼,百里明媚,远山如黛,河水潺湲,村里唯一的桃树也格外翠碧,枝枝叶叶每天都在微风中不停地摇曳絮语。絮语中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激情,有“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峥嵘。而来到乡村的两位知青,均拿出了不留遗憾的十足干劲,与社员们一起下地锄田、莳秧、拔草、施肥,能拿能放,一点都不矫情。那些年,似乎原本枯黄的冬季田园开始出现梦幻一般的紫云英,低洼的河水也神奇地灌上高处的旱田里,“科学种田”成为村民的口头禅。在世风躁乱以前,在东风西渐以前,知青与乡民浓情清冽,纯真如玉,洁净如雪。

  那时我是初中生,天真烂漫的童年已经流淌过去,矜持拘谨的少年时光刚刚好到来,再者又担心内心的膜拜被窥破,所以并不会主动去亲近知青,与他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后来呀,一次回娘家与母亲闲聊,说起知青往事时,母亲说,当年女知青时常在她面前讲,她的三个女儿都很特别,与村里的那些孩子不一样,让人喜欢。看来我与众不同的疏离人群的品性,从初小就开始的了,难得被关注和被肯定。

  与知青不远不近着,这并不妨碍我去遐想一则曼妙的爱情故事。故事背景是那棵桃树旁的将熟未熟的一片稻禾,飒爽英姿的“吴琼花”,站在桃树下,等待她的“洪常青”,春意正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情节常常不自觉地来搅乱我题海中的冥思苦想,与我对视,又嘲弄慨叹故事的不饱满。自然,未谙世事的年龄,只是凭了村民的善意玩笑,对还未曾经历的生活,展开的一段美丽浮想,怎么揣摩,都泛着冷冷的空幻,浪漫中飘漾了几许惆怅。

  无论如何,心里依然愿意一遍一遍地勾勒桃树与美人的画图,让心底生花的事,何乐而不为呢?村庄的故事向来繁盛,知青来了更添丰盈。编撰了一个美好故事,似乎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浸染了花香,每一天都阳光灿烂。没承想,桃子快成熟的时节,故事得以有一个圆满结局。那时满树的桃子黄里透红,很是诱人。一天大约是上午八九点钟的样子,村里一群老小以及两位知青聚在桃树人家的门坪上,有说有笑,一派祥和欢乐。男知青手里拿了相机,似乎要给谁拍照。

  好像是有村民在桃树下拍了照,而我唯一能清楚记得的是,大家纷纷撺掇女知青到桃树下,让男知青拍。女知青笑着,脸上漾起了腮红,众情难却的样子走到桃树下,抬头看到满树的碧桃,情不自禁地拈起桃叶,赏悦着碧桃,一脸的迷醉表情,很美!一边的男知青早已经举起相机,咔嚓、咔嚓拍不停,眼神里闪动的光芒哟,比中秋月还明亮!门坪上顿时升起一片欢腾。

  彼时,应该有这样的歌在画中扬起: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可是不知为何,我当时脑海里飘扬的竟然是《我们走在大路上》:“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共产党领导革命队伍,披荆斩棘奔向前方,向前进,向前进……”

  或许,那些年,大江南北都有东风劲吹,吹得山河激越昂扬。时隔多年,那股东风仍然能够将一眶热泪,从眼睛里逗引出来!

  □霞朵

责任编辑: 黄书滢

>> 精彩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