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辣兔肠寄乡愁
年前,女儿回不回家的纠结情绪在三天两头的电话和不时跳出的微信里蔓延。有天,她发来一张图片,有这样一段文字:小时候,乡愁是一枚窄窄的邮票,我在这头,故乡在那头。现在,乡愁是一份核酸检测报告,我在这头,故乡说莫回那头。
蛮有诗意的乡愁,成了“莫回那头”。看来她是决定不回来了。随即,她又说:“我本来想回来吃酸辣兔肠的。”
我不禁大跌眼镜,一个时尚大都市的潮流新一代,乡愁竟然只是酸辣兔肠。
“酸辣兔肠”,是专卖兔子的一个小摊,在老家小县城经营的时间比女儿的年龄还长。创始人是刘家媳妇,小摊就叫“刘兔”。街道几经变迁,小摊从露天铺的几块木板变成挡雨棚,而今成了有玻璃门的店铺,刘家媳妇成了刘家老太太,接力棒早就交给了儿子,但“刘兔”的招牌没变,咂舌、鲜香的酸辣味没变。
爱吃兔肠,是我在她幼年时给予的得天独厚的“培养”。我那时拉扯着小闺女住在隔刘家媳妇摊子很近的窄棚房。肉食还金贵的年代,“刘兔”摊子一亮开,酸辣味的香像会找路似的,就往我家巷子钻。牙牙学语的小女儿其他不会说,就那个“肉”字,各种音调都表达得淋漓尽致。又要打发她的贪吃,又要顾及钱包里的银子,味道与兔肉同款价钱少了大半的兔肠子是我的不二选择。不知是她命贱,还是从小就有的通情达理,有钱人家都不爱吃的下等肉却成了她的美味佳肴。
话说回来,“刘兔”的兔肠不仅不是下等菜,而是风靡小城的一道名菜。那个小摊前常常围成一圈,都是在等候它的出场。我也守候着,一边任空气中的香味诱惑,一边欣赏刘家老太太一步步将看似平常的肠子演绎出油光闪闪。她把打理得干干净净、焯水煮好、捞出放凉的肠子剁成细段;一长排的佐料粉墨登场:搪瓷盆里,酱油四勺、醋两勺、白糖一勺、姜蒜水两勺、花椒面一勺、花椒油一勺、香油一勺、芝麻红油辣椒四勺、味精一勺……分量的精准拿捏是刘门绝技。倒入剁碎的兔肠,一阵富有节奏感的搅拌。然后,酥得金黄的花生米,碎成嫩绿星子的香葱和香菜,在凉开水中浸泡的姜蒜碎末,秩序井然加入其中……馋虫爬出来,味蕾在翻卷,守在摊子边的女儿已经哇哇叫着“我要吃,我要吃!”夹一口塞进她的嘴里。细皮嫩肉,毫不惧辣;她咂巴着辣红的嘴皮,呵呵呵地笑。
女儿上大学进了城,工作后到了更远的地方,回家的机会越来越少。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却念念不忘酸辣兔肠。大学在繁华闹市,好吃的东西多得不得了,可她偏偏钟情于酸辣兔肠。我到学校去看她,每次都不忘叮嘱:“给我带份兔肠来!”她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我精心弄了一桌菜,清蒸鲈鱼、海鲜豆腐煲,还专门买了红酒,晶莹剔透的红酒杯,竭力想营造出餐桌的高雅品位。一家人坐上桌,还没待我把准备好的祝酒辞说完,就被她给打断了:“爸,兔肠呢?咋没有?”说着,拉着男朋友一溜烟向“刘兔”跑去。
我离开小县城后,时常也会怀念那份兔肠。父母还在老家,逢年过节回家看望父母,我都会绕到那条老街,像是去看望一位亲人,买一份回家。
今年过年女儿不回来,我也回不了老家。女儿在电话里说起不回家,说起了“酸辣兔肠”,像是撩了心中的一种亏欠。那一份兔肠啊,那是一段柔肠。我跟太太商量好,买来材料,自己做。用真空包装,寄一份给女儿,寄一份给父母。让我们身在各地的年夜饭,共有一份兔肠,同享一种味道——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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