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奶奶时的年味
□欧雪华
走在大街上,看人潮涌动,小商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商店响起了节日促销的音乐声,三五成群结伴的逛街人的说笑声,孩子们玩耍的嬉闹声,还有路上堵车的鸣笛声,无不在提醒着我们,年走近的脚步声。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道路两旁已挂起红红的灯笼,吉祥如意的对联,各种各样的年画,处处洋溢着年到来的喜庆,但不知为何,竟然有感触“新春佳节至,更添一分思”的感触。我突然很想我的奶奶。奶奶是过年时最会给我们惊喜和口福的人。
记得每到放寒假的时候,我便扳着手指热切地期待年的到来,因为只有过年,才能穿上崭新的衣服,头上扎着五颜六色鲜艳的“头绫子”,心里美滋滋的。妈妈买了新帽子给我,却怎么也不愿意戴着,生怕把那些花花绿绿的“头绫子”压坏了我头发的美观。就任两个脸蛋冻得像熟透的红红的苹果,大家一起在禾坪上疯玩着,甚至在大街小巷,到处可见小伙伴们在玩“丢格子”“跌猴”、丢窟子、“跌葫芦鲤蟹”等游戏,好不热闹。笑声一片,叽叽喳喳像一群春天的燕子,一张张笑脸透着无限的天真与快乐,丝毫没有一丝冷意,传递着春的信息,像一个个美丽的天使将过年的喜悦传遍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
到了农历十二月廿四时,奶奶就会告诉我们,这天起就开始进入年界,直到正月十五出元宵,“入年架”以后,做事多无禁忌,家家户户做好迎接新年的准备,奶奶便会让我们姐妹帮忙搬箱弄柜,翻桌移凳,拆被卸帐,清理杂物及扫房舍,易门神,换桃符,贴对联,大红纸条贴鸡栅猪舍、牛棚、果树枝干,祷求安泰。“入年架”后,村里大闹锣鼓铉乐同鸣,每家每户都配了三牲果品,先祭拜乡神,如田头伯公等,从一进入年界至除夕,勤劳的奶奶就会收起农具,忙忙碌碌去赴圩办年货,户户动手打红糖糯米馃、煎油馃子、做糖米泡、做萝卜糕等各色糕点,迎接新年了。
俗话说“年糕精致点春心,夜景缤纷除旧岁”。红糖年糕也叫“笑粄”,是奶奶最拿手最传统的贺年糕点之一。奶奶说过年吃年糕,寓意新的一年有圆满甜美的生活。年糕更喻示着“年年高升”的意思。所以在腊月二十七到腊月二十九,家家户户都忙于蒸各式各样的糕点,但是总是有三姑六婆来向奶奶请教,因为奶奶做的年糕最香甜软糯,红糖味道浓郁。吃起来,唇齿之间很香,其中红糖年糕是必不可少的,主要原料是糯米粉、红糖、红枣、新鲜蕉叶等。奶奶便会教他们留意蒸制时间,要知道糕熟没熟,主要用筷子插入糕里,拿出来,如果筷子没有沾上粉浆,表示糕已经熟了,奶奶还说,年糕蒸久一点吃起来更有嚼劲,煎年糕的时候,年糕与年糕之间一定要留有空隙,因为年糕遇热后会黏在一起。而如果把年糕裹上蛋液来煎就不会粘连了。
奶奶总把年糕做好后把它装进准备用来装年糕的竹笼子里,上面点缀几颗红枣或一对桔子,竹笼外贴上喜庆的福字就高高挂在阁楼的竹棚下。那个景观呀绝对比现在黄金耀眼得多。
到了腊月三十日,家家户户都会到祖祠或宗祠祭拜,在祖宗面前看谁的三牲大,在祠堂面前,人山人海,三牲摆满两堂厅子及门坪,祈求各路神灵、祖公保佑明年顺敬。吃“团圆”饭,饭后洗石蒲水,放爆竹、烟花,给“压岁钱”,围坐吃糖果、饮茶,示喻“守岁”。交子时,新年大放鞭炮、烟花迎新春。爸爸还会在我们的床头放上好多美味的糖果,让我们在大年初一起床就吃点甜的,都说好话歹话不能说。奶奶还会补充说一年的好运从年初一说好话开始。在大年初一还能看到公赏出钱请戏班的来演戏,用大锣鼓迎龙,热闹非凡。真是吃好玩好,好不惬意呀。
尤其是要提到奶奶自己酿的客家糯米酒,便会想到南宋陆游的《游山西村》中所说的:“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如果有亲戚来做客,奶奶都会从初二开始备“九龙盘”,内盛年糕腊鸡鸭、猪心、猪肝、香肠等小吃,还有花生、瓜子、果仁等待客,直到正月十五出元宵。至亲来访都能吃到奶奶亲自做的酒娘蛋、吃满碗等厚待。
毫无意外,在每年正月初一午夜零时起,我们又陷入烟花爆竹的轰鸣之中,村里家家户户都争先恐后焚香鸣炮,迎接新年,是谓“抢春”,认为起得越早这年的福气越好。奶奶总是让她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爸爸,早早燃放开门炮,预兆向“吉利”方向而行。而且在这一天,我们姐妹总围在奶奶的身旁,奶奶长奶奶短的,让奶奶好开心,我们也收到了奶奶的5块10块不等的红包,在这一天,在我们印象中,奶奶绝对是慷慨的富人!
硝烟中的年夜饭,丰富的饭菜和全家人彼此祈福的话,那份简单真实真切的快乐,那份年的味道令我记忆犹新。特别是在大年初一开始,我们可以在宗祠祖堂的戏台上观赏到唱采茶、打龙灯、狮子灯、鲤鱼灯、打狮等表演,从初二开始一直闹到正月十五夜,那精彩和热闹的气氛可真是妙不可言。奶奶说正月初三送穷鬼,她会在家门前插三枝香和烧三扎纸,大扫厅堂地板,然后让我们倒垃圾,意为“穷鬼和晦气送走”,迎富贵和好运速来。
过年最美的身影莫过于奶奶忙碌的身影了,厨房里热气腾腾地不断飘来浓浓的肉香,不仅令馋嘴的我们垂涎欲滴,肚子也随之咕噜咕噜地作响,恨不得马上就能吃上我们向往已久香喷喷的饭菜。红色的年糕又香又甜,咬一口软软的,透着淡淡的香甜。趁奶奶不注意就偷偷地吃上一口,继续跑出去玩。每次过年奶奶都会准备很多年糕和笑粄,至今想起来,那香甜的滋味依旧在心头缭绕。那些今天我们吃腻的食品,儿时是我们平时难得的奢侈,成了我们最大的奢望,为此也是我们期盼过年的一个主要原因。因为只有过年才能吃到平时不易吃到的食品,而今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那种味道成了今天我们一种既奢望又不可能实现的期待永远地留在了记忆当中,永远地成为了一种怀念!
好想好盼望有奶奶时的春节,要是再久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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