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之喜与忧
●陈中华
自从新房装修好以后,已经放置两年了。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之下,我们才确定在2021年春节前搬迁入住新房。
按照习俗,乔迁新居都会宴请亲戚朋友欢庆一番。如今,新冠肺炎疫情当前,母亲建议不要在饭店庆祝了,兄弟姐妹在新房热闹一下就好。母亲还拿出早已备好的菜单念起来:炒牛百叶、盐焗鸡、胡椒猪肚汤、腊肠炒雪豆……于是,母亲投入到了紧张的采购工作中,提前预订了牛百叶、猪肚、鸡肉等食材。等到搬迁前几天,气温突然下降,母亲冒着寒冷四处奔波才将食材买齐。母亲还亲自蒸了发糕,寓意恭喜发财。
搬迁当日,大家相互配合为十人的饭席忙碌了一个上午。儿子搬新房,母亲高兴地将围裙一穿,亲自下厨掌勺,大家都给她打下手。煎、炒、炖、煮相互交替,见缝插针,一派繁忙景象。当做好的菜纷纷摆上台面,俨然满汉全席的场面。母亲拿出备好的客家老酒,祝福声声,新房洋溢着一片欢乐喜庆的气氛。
席间谈论最多的就是新房。新房的装修虽然简约,却不失温馨,流行的浅灰色瓷砖,浅黄色的石基墙布,简单的吊顶,简约式的家具。一套红木饭桌是母亲帮忙挑选的,母亲说:“省钱装修也不能随便,也应该有画龙点睛的亮点!”
二宝的降生令我们有了购房的想法。当初购房资金并不充裕,我们靠着自信和勇气才下定决心。加上夫妻俩的住房公积金贷款,购房款也还有不少差额,于是夫妻俩关起门小声商量着银行商贷的事。因意见不合,商量的动静有点大。母亲听见后推门而入,把正在争论的我们吓了一跳。母亲提出借款给我们,并询问购房差额多少。我坚持不要,母亲却说:“钱有借有还,我只是帮你省下了利息。”
第二天,母亲把装着现金的布袋子摆放在眼前,并嘱咐我别忘记打个借条。平时省吃俭用的母亲,二话不说拿出积蓄供我购房,她干脆利落的动作令我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翻滚。为人父母,一方面希望子女有能力购置新房,过得舒适些,另一方面又要面对分居后的冷落。写完借条,我决心以后要省吃俭用,咬紧牙关争取早日归还借款。
收到新房后,开始筹划装修事宜。我们私下申请了装修贷,装修贷利率不高,压力并不算太重。按照简单装修的目标,我们顺利将房子装修好了。然后积少成多将家私一件一件配齐了,新房终于有了家的味道。
大家奇怪地问我,新房都快变旧房了,为什么还不入住呀?新房子装修半年后,便可拎包入住。坐北向南的新房阳光充足,冬季温暖如春,很希望母亲能够带领我们一起入住新房,最大的主人房也是留给母亲的。母亲却推辞说:“我习惯了现在的房子,有个菜园可以打理,能够活动筋骨,而且邻居们相处也很和睦。”自从父亲过世之后,母亲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每次过节都会为父亲多备一副碗筷。其实,母亲是不想离开父亲。我们想搬迁新居,却又舍不得母亲,也不放心她留在旧房住,总希望母亲会突然改变主意。母亲每次催促我们搬迁时,我们总是借故推说新房装修还有甲醛味而不愿入住。我们一推再推,已过去两年时间,母亲也明白了我们的意图。母亲说:“当我老了,自然会和你们在一起的。”
两年多来,我们拿出脱贫致富的决心,勤俭持家,终于能还清母亲的借款。我将还款装入布袋子里,如释重负地将它归还给母亲。母亲问我这两年是不是过得很累?我点了点头。母亲问我:“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写借条吗?”我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母亲说:“写借条是让你有压力,提醒你们要勤俭持家。”她当面撕碎借条,又从还款中拿出一半的钱,其余的退还给了我们。母亲意味深长地说:“你不要以为还清了借款,我们就两清了。剩下的钱你拿回去,亲情是永远也还不清的。”以前总是埋怨父母的唠叨,如今突然感觉,为人子女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无论父母自身在经历什么,却从未忘记爱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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