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说的那些不得已的狠话
●管洪芬
女儿从学校晚自习回来，我们闲聊起来。她告诉我，她有个同学的爸爸妈妈怕孩子高三辛苦、营养跟不上，几乎天天变着花样给她整好吃的，不仅如此，她爸爸还天天不厌其烦地中午送饭、晚上送饭。孩子问他们：“你们咋那么好？”回答是：“你可是我们一家人的希望。”
我听了，点头：“嗯，他们说得没错，跟她一样，你也是我们全家人的希望。”我说得很诚恳，女儿却嗤之以鼻，她坏笑着提醒我：“妈妈，你忘了，你前几天还说以后不管我了，由我怎么样，说反正你生了两个孩子，大号练废了就练废了，至少还有小号可以练……”
“嗯，这些话是我说的。”彼时我正在厨房里洗着她刚带回来的保温饭盒，受她那些话的牵引，我又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那一幕，忍不住提醒她：“可你别忘了，我这些话是在什么情形之下才说的？”我不避讳地提及前几天发生的事，女儿自己也知道，已经高三的她如果不是心思旁落，老是想着和人攀比，还整天和父母搞对抗，我又怎会说那些气话？我也承认那天我说话的语气确实太重了，也说了很多违心的话，我一直想着要和女儿把这些说开来，而现在正是好机会。见女儿不再出声，我索性一边洗碗一边和她慢悠悠侃起家常：“你是妈妈的女儿，你说我会不管你吗？不管你的话，我会每天早起给你做各种营养早餐，即便吵完架也是？要是不爱你，我又怎会每天给你备好要带的午餐？你一说保温饭盒不保暖了，我就立即给你新买一个？妈妈那样说，不过是‘恨铁不成钢’，怕你走歪路，吃大亏。”
女儿已经不接话茬了，但我知道她在听着，我更知道她其实分外明白我说那些狠话的用心。天下无不爱自己子女的父母，但天下很少不对自己孩子说狠话的父母，事实上，说狠话不是不爱，它恰恰代表的是着急的爱。
以前我小时候也是一样，偶尔感觉读书太苦并闹情绪，母亲总是生气地吼我：“不想读就干脆别读了，就不是读书的料，也省得赶鸭子上架为难你。”我高二那年参加会考，因为物理没过，我感觉没希望了，还真的打起了弃学打工的念头，母亲先是劝我，后来干脆骂我，骂得狠了，差一点和我断了母女关系。
母亲的“骂”的确有作用，当年因为气不过，我是犟着脾气压着性子读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我想着考上大学就可以“远离”这狠心的母亲，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慢慢读懂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爱我，无与伦比地爱，她怕我因为不懂事而耽误自己的人生，因为说服不了我，于是她选择了“骂醒”我。而现在我也一样，对女儿，大道理讲过，亲情牌也打过，实在无计可施，我只能违心地说着狠话，我不期望她现在懂我，但我知道，终有一天她会懂。
是的，我相信她终会懂——父母那些不得已的狠话，同样是爱，是狠狠的毫无保留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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