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住一座城
◇陈亨成
阿强携妻带子随着村里打工的人流来到城里讨生活。
阿强看到有人在农贸市场卖菜很赚钱,也去租了一个摊位。可是做生意讲究老主顾,阿强没经验,一连数月都是亏本。
于是转为摆地摊,本钱更轻些。尽管有城管队员时不时来驱赶,但按照惯例,城管并没有管得很死,避避风头,尚可赚钱养家糊口。
谁也没想到这一年要创建国家卫生城市。
城管执法车辆天天在大街上响着喇叭宣传,要整治市容环境,坚决取消路边摊。
大家纷纷转行。阿强又想到农贸市场租一个摊位,可是却晚了一步,摊位被抢租一空。农贸市场原先最差的摊位也生意火爆,阿强只能干瞪眼。
搬运工便成了阿强最后的归宿。但是搬运工一下子增加了好多人,阿强往往一天下来颗粒无收。哎,这日子怎么过呀!
一天下午,阿强接到一摊活,是第二天帮助街边的一户人家将装修材料搬到楼上去,他儿子装修婚房。城管限定房东必须一天全部搬完,否则要罚款。房东与阿强商讨工钱,最后敲定500元,一天搬完。
多日没接到活的阿强就像饥渴的鱼儿见到了水,兴冲冲地回家告诉妻子。说是家,其实是租住的老房子,墙壁上有一个大大的“拆”字,已经很破旧。因为租金少,阿强喜欢住在这里。
但阿强的好心情被傍晚放学回家的儿子驱走了大半,因为第二天下午学校要召开家长会。本次父母都要参加,不参加要向班主任请假,说明理由。儿子对阿强说,别人的爸爸妈妈都要去,你也不要缺席。阿强说,好好好。
阿强起了个大早,铆足劲干活,一个上午一刻也没停下,中途只喝了几口水。到中午12点多,阿强已经累成狗,终于把材料全部搬上楼。
房东刚吃过饭,正拿着牙签剔牙,笑笑说,我只能给你一半的钱。这样吧,250元太难听,就给你260元。
阿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老板,说好的价钱,怎么可以克扣这么多?
房东说,你们乡下人会耍滑头,半天就完成的小事,干吗算得这么贵!我一天工资才200元呢。给你半天260元,比公务员工资都高了,还不满足吗?
阿强说,不挑担子不知重,不走长路不知远,我拼命流汗你看到吗?
房东说,我们赚钱就容易?丢下260元不再理阿强。
阿强申辩无门,只好咽下这口气,垂头丧气地离开。
这天下午,儿子学校的气氛非常好。老师除了分析和总结学生的学习情况,还着重传达了上级精神,强调了创建国家卫生城市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要大力提高市民知晓率,让居住本城市的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人人参与创卫,个个奉献爱心。
家长会最后一个环节是“小手拉大手”活动。学生和家长手拉手,共同喊出本次创卫的口号:同住一座城,共爱一个家。
阿强拉着儿子的手大声喊着口号,叫着叫着竟流出了眼泪。他赶快趁儿子不注意抬手擦了擦眼睛,然后看着一脸兴奋的儿子。
晚上回到家,阿强和妻子经过详谈,觉得目前情况下还是回到乡下轻松些。
妻子说,明天一早征求一下儿子的意见吧。
阿强一夜难以入眠。半夜,他突然听到儿子在睡梦中喊了一句:同住一座城,共爱一个家。
阿强倏地眼睛又湿润了,他没有擦,任眼泪汪汪地流到嘴边。
阿强转了一个身,听到妻子一声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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