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鱼头汤
●汪爱贤
我爱喝鱼头汤，尤其爱喝父亲炖的川芎白芷鱼头汤。
我对川芎、白芷最早的认识，是在童年时代。记得那时，每逢秋冬季节，外公就会来我们家小住。年迈体虚的外公，有时会头痛耳鸣，父亲就会先弄点棉花塞进外公的两只耳朵里，然后凑近外公的耳边说：“好点了没？”外公则半眯着双目，颔首回应着：“好点了，好点了！”那时我觉得父亲很了不起，而最让我觉得父亲了不起的，还是外公喝了父亲炖的川芎白芷鱼头汤后，假以时日，头痛耳鸣症便会得到缓解。长大后我才明白，父亲这是通过食疗，在为外公调理身体。
据中医书上记载，川芎有活血行气，驱风止痛之功效；白芷则能祛风散寒，祛湿止痛。父亲巧用此药膳，配合肉质细嫩的鱼头炖汤，为外公调理身体，真是既营养美味，亦容易消化，不失为明智之举！我想，也许父亲对外公无微不至的关怀，才是外公心里最熨帖的补品吧？
还记得父亲在炖川芎白芷鱼头汤之前，首先将晒干的川芎、白芷洗净，然后用温水泡上约半小时，再将新鲜的鱼头一开为二，去腮，洗净，再辅以黄芪、大枣、枸杞子，洒几滴黄酒，落两片生姜，待川芎、白芷泡软后，一起放到炖盅里便开始生火炖汤了。
刚下锅的鱼头需要武火来炖，待炖盅在锅里发出“哒哒哒”的碰撞声后，说明水已烧开，此时便可改为文火。不一会儿，昏暗的厨房里，除了充斥着浓浓的烟火味，还夹杂着一种特殊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大约一个小时后，一盅散发着奇特香味的川芎白芷鱼头汤便出炉了。父亲恭恭敬敬地把川芎白芷鱼头汤双手给外公奉上，并不断示意外公慢点喝，小心鱼刺，小心烫着。父亲给外公喝汤前，总是先支开我，我不明其意。事后父亲跟我说，我当时的样子像极了可怜的小馋猫，外公看到我这样，定会不忍心喝，要分一半给我。最后，我只能偷偷地躲在厅堂的门缝里，看着外公有滋有味地喝汤。从门缝里飘出来那股奇特的香味，一直缠绕在我心头，至今难忘！
再后来，随着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喝川芎白芷鱼头汤已不再是奢侈的事情，酒坊食肆里，随处可见。但那种味道，终不及父亲炖的那般醇厚、鲜甜、甘香。父亲炖的鱼头汤之所以好喝，是因为汤里融入了浓浓的爱。既有父亲对外公的爱，也有父亲对子女们的爱。如今，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离家乡有多远，回想起父亲的鱼头汤，都会感受到那份浓浓的爱。远离家乡工作后，便更少喝到父亲炖的川芎白芷鱼头汤了，那汤仿佛又变回无法触及的奢侈品。
眼下，正是秋冬进补的季节，我又想起了父亲炖的川芎白芷鱼头汤，更想念家乡年迈的父亲。我决定，这个周末回家一趟，学着父亲炖鱼头汤的方法，为父亲“复制”一盅川芎白芷鱼头汤，给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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