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鞋的女人
◆三石
认识王丽,是在南门口一家老字号的铅山烫粉店。
妻子到外地学习,没人管饭,中午晚上在单位食堂对付,早餐便来这家烫粉店,叫一碗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铅山烫粉,外加一根油条,既方便,又过瘾。
王丽便安静地坐在小店门口,面前摆一只擦皮鞋小箱子,给人擦皮鞋。
也不知道王丽什么地方吸引了我,也许是恬静的样子,也许是素雅的穿着打扮,反正跟平常街头随处所见的擦鞋女子相比,她不一样。
王丽显然察觉到我在注意她,一抹红晕飘上脸颊,轻声细语地问我,老板,擦鞋不?
我意识到有些失礼,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将脚伸了出去。王丽拎着擦鞋箱子,拿着小板凳,移到我跟前坐下,低着头,不声不响地给我的皮鞋清洁、上油,然后一把红色的小鞋刷熟练地飞舞。一会,皮鞋干洁锃亮。
三块钱,不贵,几年都是这个价。王丽说了声谢谢,又退到门口,在小板凳上坐着,从背包里拿出本杂志看。一本《灵山媚》,毛大姐搞的那个“灵山女子文学研究会”的会刊。
一个擦鞋的女人,闲暇之时能够捧一本《灵山媚》熟读,足见毛大姐这帮子女人费心尽力所办的杂志,多少还是有些受众的。
遇到毛大姐时,我便跟她说起了这事。毛大姐没等我说完就笑了,你说的是王丽吧?她也是我们女子文学会的会员。
王丽,名字还真有点熟。在毛大姐的提醒下,我记起时常在晚报副刊出现的一个名字,原来便是这个擦皮鞋的女人。印象最深的是一篇散文,依稀记得写的是一个女子,因为新房装修借住在小妹家。小妹在外地务工,家里平常没人,所以没有宽带,也没有网络。那段时间,女子远离尘嚣,过着买菜做饭、读书写字、品茶发呆的日子。平实生动的文字,将我带到一种恬静、清幽的生活中。
一个擦鞋的女人,生活自然不应如此闲暇,却是如何能够写出这般闲暇的文字来?
那是过去了,如今王丽的日子过得有些艰难。毛大姐叹了一声说,王丽很喜欢读书,很有些才气,经常报刊发表一些文字。老公帮人开车,自己则在一家企业做文秘,有一个男孩,小日子过得清心淡然。但三年前,王丽老公出了车祸,从此卧床不起,而王丽做事的那家企业也倒闭了。从此,王丽既要照顾大的,还要照顾小的,家里没有其他收入,只有靠擦皮鞋勉强维持生计。毛大姐还说,即便如此,王丽还是喜欢读书,喜欢写些小文章,只要有时间,便会跑到文学会来,帮忙编些书稿,做些杂事。
毛大姐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脑子里便浮现出王丽坐在小板凳看书的样子来。
妻子学习半个月。这以后的一段日子,我经常到铅山烫粉店吃早点。大多数时间,王丽都在,除了给人擦鞋,就是安静地读书。当然,我也会照顾她的生意,只要她闲着,便让她给擦一下皮鞋。有时皮鞋太干净,还故意弄脏一点,省得让她误解伤了自尊。
说起来也许没有人会相信,我跟王丽其实没有交流,或者说没有正式说过话。只不过擦鞋次数多了,见面时,王丽都会冲我笑笑,或者一句简单的问候。
半个月后,妻子学习回来,我不再去铅山烫粉店吃早餐。偶尔经过,依旧看见王丽或给人擦鞋,或安静读书。有时,我也会让她给擦一下皮鞋。
仅此而已。
曾经有一次,看见王丽弄来一些茶叶,搁在边上卖着。我有些奇怪,因为王丽所卖的是很有些名气的河红茶,包装精致,价钱一定不低。这种茶叶摆摊卖,显然难有顾客。
我将疑虑告诉了毛大姐。毛大姐告诉我,新一期的《灵山媚》杂志已经编辑好了,但印刷费还没有着落,姐妹们都很着急,都在想着办法筹钱。王丽原本不愿求人,为了能够出刊,也拉下面子,找了一个做茶叶生意的同学。同学倒也爽快,赞助了好几千块钱的茶叶。毛大姐还说,茶叶是好茶叶,却也不能拿去付印刷费。王丽便一边给人擦鞋,一边卖茶叶,准备用卖茶叶的钱支付印刷费。
我突然有些感动。
回到家,我让妻子去南门口的铅山烫粉店,将王丽的茶叶全部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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