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斗四
◆吴小军
山里的日头,刚还针一般的扎人,才一会儿工夫,就软了,黄了,红了。一轮没边界又分明看得出是一个圆的光,就变成了黄黄的红红的艳艳的一个咸蛋黄。那蛋黄还是带着光芒,先就把满天的云变成了红的黄的灿烂的美丽,再把角峰四围的山变成了深深浅浅的画。那美丽的云和画一般的山之间,余了白白的一弯,一直延伸到村头学校的球场。中间一些灰灰的线,就连接了各家各户。
阿毛踩着一条弯弯的灰线,哼着小曲,往阿教家走来。
阿毛,六十多了,腿还利索,满脸油光。村里走出去又回来的,混的就是这个气色。他手上拎着一大串小杂鱼,足有四五斤,是侄子自己抓了孝敬他的。铁锅小火慢慢煎,喷香,最适合打斗四!
转过老三家,转过老五家,阿毛就听到了一轮吉他声响起,有人在唱:
哎年稻花漫天扬,
村头小溪弯成塘。
阿爸带涯捉虾公,
塘边树下钓鲤王。
阿毛想,嘿,还唱上了,这谁啊?歌声很陌生,好像又有些熟悉。阿毛是当年大学十大校园歌手之九,唱的是流行,以前对这种民谣不是很感冒,还是挺好听的。可能是年纪大了吧,觉得这民谣用客家话唱来,别有一番滋味。钓鲤王?难道是大顾回来了?大顾是当年大学十大校园歌手之十,唱的是民谣。
谁记得,
塘水浑浑像饭汤。
谁记得,
蜻蜓飞过飞成两。
谁记得,
阿爸钓鲤最大条。
谁记得,
阿妈焖鱼全村香。
歌声继续飘过来。是他,是大顾。他爸就是钓鲤王的邓叔。当年阿毛、阿教、老三和老五沾了大顾的光,跟着邓叔走遍了村里大大小小的河溪水塘,吃过多少邓叔钓起的鲤鱼。那个饥饿的年代,邓叔是神一般的存在啊。
秋草黄,
暖日阳,
难忘当年好时光,
难忘当年好时光。
阿毛放慢了脚步,那些往日时光,确实是美好,便是过了数十年,心头总是不能忘。可是,啥时候开始,和大顾就陌生了呢?是大学时争的第九第十吗?还是工作后合伙做失败了的第一笔生意?或者,是打斗四喝的那场酒,打的那场架?也或者,是大顾后来去了另一个城市?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人生就是这样,总有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阿教家门前有个坪,坪前种了三棵树。一棵是芒果,一棵是荔枝,还有一棵是黄皮。荔枝树下,阿教弓着腰,歪着脑袋站着。看见阿毛,就翘着个兰花指指着坐在石凳上在弹吉他的一个长发男人喊,阿毛,快来快来,大顾回来了。嘿,这个阿教,比我还大一岁,广场舞跳的有效果啊,现在还是大妈们眼中的可爱版的男神。
阿毛冲大顾嗨了一声,扬扬手中的小鱼,打斗四!
日头已经大半个藏在了山尖尖下,余光照得大顾胖胖的脸尤其的红。他放下吉他站起来,有点尴尬,抓住阿毛的手,你也回来住了?好多年不见!今天我钓了一条大鲤王,就是来凑阿教打斗四,等阵咱们好好喝两杯!
阿毛笑了,抓着大顾的手,回来养老了。拼了一辈子,还是家里安逸,山好水好空气好!来来来,把老三、老五一起叫过来,咱们多少年没有一起打斗四了。
大顾笑了,嘿嘿,我就怕喝点酒又变成五十九分了。
阿教笑道,没喝酒就九十五分,喝了酒就五十九分,还是我当年给你下的定义。
阿毛说,咱们就喝个七八十分的好了。
老三过来了,带了一瓶糯米酒。老五过来了,带了一袋牛肉干。打过招呼,就帮着阿教嫂子弄鱼。
阿毛弹起吉他,大顾唱起来了。
牛肉干,
杂鱼仔,
太鲤嫲,
绑酒菜。
打斗四,
特别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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