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况味
◇唐烎
【新月】
现在正值夏天。因为常常在蕉板排和梅城之间来回走动,黄昏之后回到蕉板排。在开了一阵花,下过几场雨水之后,感觉匆匆的,不声不响的,春天就溜走了,很快就到了夏天。发现蕉板排有月亮的夜晚,还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那天下午从城里回到蕉板排后,因为迟了点,眼看天色已深,便没再回木屋,直接在阿朝的老屋门坪待一会,帮忙择择青菜什么的。在阿朝家吃过晚饭,秋月照例要陪着霞妹唠唠家常、看看电视节目。而我独自先回木屋,洗了茶具,煮开水,泡上茶,开始慢慢地品饮我的“夜生活”。也不知过了多久,蓦然发现头顶的夜空竟然多了一爿新月!那时,应该是农历的四月上旬,算是初夏吧。蕉板排的夜晚,总是伴随着许多热情的声音:门口水塘边的竹蛙、四处树林草丛的蟋蟀,夜鸟,甚至那一棵棵巨大的荷树、椽子树上的夜蝉,它们都争先恐后地发出一阵阵欢乐的叫声,此起彼伏。小时候,我只知道午间台湾相思树上的知了叫得欢,没想到蕉板排的蝉儿,晚上也照样欢唱。正是这一场热情而精致的“大合唱”,不仅没有也就是在我低头品饮的一瞬间,发觉了那爿新月!在木屋的上空,后面是浓艳的阔叶林,前面是苍老的柿子树,坐在木屋的阳台上,所能看见的天空,本来就不多,星星稀稀郞朗。偏偏那时的新月,还未饱满,怯生生的,一会藏在柿子叶间,一会探头显出半个身影,难怪我在夜空下清坐品饮良久,才蓦然发现。见到这种情形,我索性关了所有的灯,在木屋门前的砖坪上,铺了草席,端了茶杯,将身子移动到门坪里,仰卧着,看星星,看夜空倒立的树影,看那爿新月,把自己完全的遗忘在夏天的夜里了。这样的情形,以后还有过几次,只是随着月亮的饱满,来得越来越晚了,才没有刻意去看月。
【萤火虫】
蕉板排夏夜的萤火虫也是有的,但并不多见,常常的情形是屋前屋后,树影间、草丛里,三五点光,曳动着,忽闪着,时隐时现。回忆小时候,玩过“萤火借光”的把戏,那时老家乡下很多萤火虫,晚上便把它们捉来装在小小的玻璃瓶子里,几十个萤火虫堆在一起,发出明亮的光,夜里可以用来照着走路。有一年,一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朋友,从广州回来,听说蕉板排有萤火虫,城里的套房不住,偏要到木屋来居住,说是要来看夜里的萤火虫。
【雨夜】
至于蕉板排夏日的雨夜,我记忆最深的是那个大雨连绵不断的晚上。那时,白天闷热了一整天,憋足了劲,到黄昏的时候云层纠集,雷鸣电闪,接着下起了夏天以来的第一场大雨。刚好那天晚上蕉板排来了几位朋友,在阿朝家一起吃过晚饭,喝下几杯小酒之后,大家便围坐在木屋的阳台上,带着浅浅的醉意,边品茶聊天,边观看蕉板排这场瓢泼大雨,聆听涮涮涮的雨声。木屋角上那盏老式的墙头灯,因为装的是节能的白炽灯泡,引来了成群的大水蚁,它们围着那盏灯光,有节奏、有规律地舞蹈、转圈。人们一边闲谈,一边漫不经心地欣赏雨中的这幅奇景。据阿朝和阿坪说,这些大水蚁就是白蚁,因为对房屋、对大堤的侵害,让人们恐惧而又深恶痛绝。每年的四至六月间,特别是闷热或大雨前后的傍晚,会分飞出巢。而一旦飞了出来,它们中的绝大多数,也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先是翅膀脱落,接着就是死亡。第二天的一早,我果然发现那盏墙头灯下,堆积了一大片死亡的大水蚁,小小的脱落的羽翅涂得到处都是,阿朝的母亲拿了扫帚和地斗,说把这些大水蚁扫了去喂鸡,是最有营养的。我看着这幅惨烈的景象,回想昨夜蚁们那场近乎狂欢的舞蹈,这是对生命、命运一种怎样的诠释?
夏天依旧在进行着。夏夜里,仍不时有城里的友人呼朋引伴,提了啤酒、带了小吃,不嫌十几公里路途的遥远,来到蕉板排,来到蕉板排的柿子树下,来到木屋的门坪上,在那里煮茶,喝酒,清坐,聊天。而蕉板排的蟋蟀,竹蛙,夜鸟儿,也一如既往它们的欢唱。那轮夏天的蕉板排的月亮,偶然相逢到这群客人,也仿佛早已熟悉了他们的身影,更多的时候,只是不声不响地,脚步轻盈地在天边的一角飘过,心中喃喃自语:让他们尽兴吧,没必要扰了主客的清欢呵。就像经过蕉板排那些更深的山村里的人们,他们更多的时候只是匆匆地来去,或者只是坐下来寒暄几句、喝一两杯茶,带着一丝笑意轻轻地点一点头,让蕉板排宁静简单的生活,得以日复一日地沿袭、蓊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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