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的父亲
◇林迪斐
小时候,想必父亲在很多孩子心目中都是超人、英雄、无所不能,他们如山般宽广的身影为家庭遮风挡雨,他们似海般深沉的爱涵养一切,记忆里,似乎从未见过父亲无助、悲伤、失落的模样。
然而,随着岁月渐长,我们的父亲也开始走下神坛,他们佝偻着身躯艰难爬上火车站台,他们大多为生活所困、面色无光、有些不大不小的疾病。就像李承鹏在《父亲是世上最不堪的斗士》里写的:其实我们的父亲没有那么神武,也没有那般不怒自威,也没那么挺拔高大,连油画《父亲》所展现的、那古铜色中透露出的勤劳坚韧,也不大看得出来。
我的父亲是个人民警察,年过半百、泯然众人,他严肃认真、不苟言笑,典型的父亲形象。以前父亲忙于工作经常无法照顾家庭,更不谈关心问候我,后来,随着消瘦的身躯在过去的衣服里显得空荡荡、合身的裤子莫名长出一大截,随着眼睛开始昏花、发丝逐渐发白,我们都开始明白,父亲真的老了!
前些日子,父亲因为常年的饥饿痛被我们拖着去医院做了胃肠镜检查,发炎、麇烂、溃疡、息肉,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不得不住院治疗。父亲爱喝酒,就算我们千叮咛万嘱咐以后都要戒酒了,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充满期待地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喝,在得到否定回复后,委屈巴巴地撇着嘴巴说道:“这不是要我老命嘛!”在切完息肉后需要忌口很长时间,每天清汤寡水把吃货父亲折腾得够呛,他会在母亲做菜时绕来蹭去,“把这个剁碎点就好了,我可以吃的,不然营养跟不上好得慢呀!”那模样,像极了讨糖果吃的孩子。
父亲不爱接电话,但每次我和妈妈聊天时他都喜欢在旁边纠正这个补充那个,要是妈妈把手机递过去,他又说道:“你说嘛,你不是常说很久没听女儿声音了嘛!”妈妈也说道:“什么呀,明明是你经常在说好不好!”其实每次打电话无非就是唠唠家长里短,来回提醒父亲要饮食清淡、注意身体,神情像个长辈,而他在那头有时说好,有时撒娇,有时耍赖,语气像个孩子,这让我想起梁启超先生,他会因为没有收到孩子们的书信而不高兴,要么怨船走得太慢,要么就委屈地说“女儿你是不是太忙了”,他会在书信里写道:“好啰唆的孩子,管爷管娘的,比先生管学生还严,讨厌讨厌。但我已领受他的孝心,一星期来已实行八九了。”多么可爱的父亲呀!
其实从教育学角度讲,会示弱的父母才能促使孩子成长,在热播综艺《一路成年》里徐锦江里就是个典型,与外表显露出来“钢铁硬汉”形象截然不同,生活中的他可称得上“呆萌”——不会玩电脑、点外卖、不知道早上吃什么、要穿哪件衣服,通通找儿子!在《妈妈是超人》里霍思燕就会引导儿子嗯哼扮演妈妈的“小骑士”,陪胆小的妈妈玩滑梯、鼓励她“坚持就是胜利”、主动帮她买菜做饭…不断放手,才会让孩子更加独立,更有主见,遇到问题,不如多问一句孩子:“我该怎么办呢?”
细想起来,父亲这些柔软的一面,是他在我和母亲面前才会展露的个性,似乎应了那句“老人成细”,反而让我觉得温暖、牵挂!希望我能一直陪在他身边,陪他欢笑嬉闹,任他耍赖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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