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需要的是整个大自然
●陈蔚梁
契诃夫是俄罗斯短篇小说大师，以前翻阅过汝龙翻译的《契诃夫小说选》，对《醋栗》没留下印象。现在读起来却味同橄榄，感觉小说中的主人公在现实生活中仍大有人在。
醋栗不是板栗，而是一种又硬又酸的果实。在兽医伊凡的故事里，它是弟弟尼古拉梦寐以求的一件东西。尼古拉是税务署的职员，一年又一年，他一直坐在老位子上抄写那些文件，但他心里老是想着一件事——怎样才能回到乡下去。他这种怀念渐渐凝成明确的渴望，化成梦想：只求找个靠河或者近湖的地方给自己买下一个种有醋栗树的庄园。为了实现梦想，尼古拉生活节俭，省吃省喝，穿得活像叫花子，可是不断地攒钱，存在银行里。他变得贪财极了，妻子因其过于省吃俭用而营养不良早早死去，直到四十多岁以后才买成一个抵押过的庄园，有一百俄亩土地。
伊凡口述的故事虽没有曲折的情节，甚至有点平淡，却有它的典型性和现实意义。拥有一座房子，这不是当下中国许许多多青年的奋斗目标吗？在一线城市工作的大学毕业生，不吃不喝几十年才能攒够一套房子，有的刚刚工作几年，就变成一个房奴，终身为按揭拖累，哪里谈得上理想抱负！现在有了房子的人，却梦想远离喧嚣的闹市，在环境清幽的地方拥有一套别墅。但是，理想中的伊甸园是不存在的，现在乡村的河流大多染上了咖啡色，私人的工厂、作坊到处可见，比一百多年前俄罗斯的环境好不了多少。
契诃夫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否定了尼古拉式的梦想，他借尼古拉的哥哥伊凡的口吻说：“人所需要的不是三俄尺土地，也不是一个庄园，而是整个地球，整个大自然，在那广大的天地中，人才能够尽情发挥他的自由精神的所有品质和特点。”尼古拉栽种的醋栗，原来是又酸又硬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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