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哥，你是我的好大哥
□杨丽平
我拉着哥的手，坐下。一起回忆着过往。
哥小时候贪吃也贪玩。与哥形影不离的我比他还贪吃、贪玩。学校操场边有个小卖部，就算不买什么，我和哥也喜欢挤在店里头。店里氤氲着浓浓的奶油香、糖果的清甜味、还有酱油、白酒、肥皂的混合香，它们让我们痴痴地迷恋。若是见哪个孩子往口袋里装上一杯瓜子或是几粒糖果、一块糕点，那他就是我们眼中最幸福、最富有也最神气的一个！那天，大哥拿出他攒了许久的五毛钱，在小卖部买了三杯瓜子、两杯“白鸽屎”，我俩也狠狠地富有、神气了一回！可很快我就知道了，这五毛钱是大哥从母亲那偷来的。守不住秘密的我，没多久就告诉了母亲。母亲对我们的教育极其严格，她绝不允许我们有偷的行为。她气愤地随手折下路边一根柳条，拽住大哥，毫不留情地往大哥屁股上狠狠抽下去。只一下，大哥便疼得挣脱了母亲的手，逃得远远的。中午，大哥也不敢回家，只能躲在学校，是我偷偷拿了红薯给哥当的午餐。
哥笑了，笑起来的哥，眼角的皱纹显得又多又密。我问哥：恨我不？哥说：哪会呢，你是我妹呢！
还记得那次，哥又偷了一次。经不住我的苦苦哀求，天蒙蒙亮时，哥便带上我去偷村后金伯家的枇杷。那枇杷树种在金伯家的茅厕边。为了摘到那串又大又黄的枇杷，哥掉进了粪坑！齐脖颈的粪水，又臭又脏！我们都吓得大哭起来。哭声引来了金伯和他家那只可怕的大黑狗。那晚，哥就病了，发烧、说胡话。在奶奶给哥连续喊了三天的魂后，哥才好起来。
我问哥：还记得不？哥笑了：记得！与你在一起的倒霉事，我都记得。
哥说：那回我和锤子他们去河里洗澡，不让你去，你偏去！还偏要往深的地方去，唬也唬不住！你说你哪像个女孩子呀。后来，你真淹着了，幸好不远有个放鸭的大叔，听到我们的哭声，跑来把你救了上来。我呢，为此又挨了母亲的一顿狠揍！还有那回上学路上，你偏要去河里抓小鱼，我依了你，可等我们想起要去上学时，已是快要下课的时间了。再去学校，肯定会被老师批评，马上回家，又会引起家里人的怀疑，所以我们决定干脆玩到放学时再回家。偏偏那回，父亲从小镇上回来，经过学校，顺便去接我们回家。后来呀，我又挨了母亲的一顿揍。
哥，那回母亲没揍我，是你把责任全揽了，你说我是女孩，不经揍，你还说一个人挨揍总比两个都挨揍好。哥，你最疼我了！你总是处处护着我。我班上的同学都不敢欺负我，因为他们知道我有个厉害的哥。可我却一直不懂事。那天，我又被语文老师留下来罚抄课文了。你和邻居伙伴们都在教室门口等我。天渐渐黑了，他们没耐心再等我，先回家了。空荡荡的校园，只剩我俩。后来语文老师来了，她惊讶得叫我马上回家，还直说我傻，怎不会偷偷溜回家。回家要经过一座有许多土坟的山坡，我们都称它“死人谷”。每回，我们都是三五成群地结伴壮胆而行，才敢经过那。那晚，只有我俩，月亮已挂在天上，到处一片苍白，甚至有点阴森森的。我怕得要命，你拉着我的手，一边跑一边安慰我别怕。跑过那座山后，你气喘吁吁地对我说：“妹，你一定要认真读书，别再被老师留堂了！”我记住了，也做到了！我发奋读书，努力工作，终于坐上了今天的位子，终于可以好好报答你和家人了。当初，为了我能上大学，你进城打工了，我的生活费都是你挣的，后来我工作了，你也娶了嫂子，生了孩子，还在家承包了几座山，种果树，养鸡鸭。听到我要在城里买房，你又把全部积蓄都给了我……
“哥，你是我的好大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你一定会保护我，不会举报的，对吗？”
哥点头，眼里却瞬间蓄满了泪光。我知道他心疼我！他哪能相信他那小时贪吃贪玩，长大后成了村人皆羡慕的局长小妹，竟会做出贪污的傻事呢！那晚，我睡在哥山上果园的小屋里，睡得很踏实，因我知道，有哥在保护我。
第二天醒来，已是阳光耀眼时。我打开屋门，见到了一辆警车，车旁站着几个警察，还有哥。
我被戴上了手铐。
“妹，对不起，哥不能再保护你了，哥不是个好哥。”哥哽咽着。说完，哥低头，转身，走了。
车门关上的一刹，我对着哥的背影喊：“哥，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可是，我不知道哥听见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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