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思念
“妈，一下午都在忙活什么呢，电话也不接。”刚进家门，张芸便接过母亲手里择的菜，试探着问道。
母亲耳朵有点背了，张芸说了第三遍，母亲才听懂，“没什么，瞎忙活。”
去年夏天，父母双亲在庆祝完60周年钻石婚纪念日后不久，年迈的老父亲因慢性病折磨，在一个安详的午睡中溘然长逝。作为相伴了六十年的伴侣，母亲在父亲去世后的大半年里，虽没有大痛大悲的情绪，但脸上却难见往日的笑容了。姐妹几个看在眼里，曾试图劝她来各自家里轮流住段时间，她说要替老爷子守着这个老宅子。每逢孙辈、曾孙辈绕膝跟前，她也时常说着话就能看着院子发起呆来。
“妈，这个周末我和大姐来陪你两天。现在新冠肺炎疫情稍微好转了，到时带你公园走走？”在饭桌上，张芸跟母亲说道。
“再看吧……你说现在疫情基本控制住了？”
“嗯，但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出门还是要戴好口罩。”
“哦。那，那……”
张芸听出了母亲的难言之隐，“妈，你想说什么呢？”
“没什么，吃饭吧。”
周末，张芸在巷子口遇到大包小包揽一身的大姐张莉。她们并肩走着，相互倾诉这几天来的家长里短。
“姐，最近母亲说话老是说一半，欲言又止的。她不会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吧？”
“是啊，我最近跟她讲电话，也发现情绪跟小孩似的，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两姐妹刚走到老宅子门口，便听见屋内传来一阵阵的呜咽声。
莫不是母亲？两姐妹心内一惊，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瞧个究竟。
走到母亲房间门口，呜咽声更清晰了。从虚掩的房门往里望去，她们看到了惊讶的一幕——
父亲的遗像摆在正中的桌子上，“老头子，清明节就快到了，本想着要去公墓看看你的。可是……听街坊邻居们说，今年因为疫情，取消了现场祭扫活动。”母亲断断续续地，还没说几句，就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前几天张芸回来了，我本想跟她说来着，但是，话到嘴边……我去巷子口那家你喜欢的店，买了一束花，还买了一瓶你爱喝的米酒……”母亲说完，在父亲遗像前，郑重其事地将一束白菊花和白百合插在了瓶子里，然后将酒瓶盖子打开，哧溜一声，酒香弥漫了出来。
当母亲不急不慢地做完了这些仪式后，她用抹布将父亲的相框擦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坐了下来，静静地盯着父亲看，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就像往日父母并排坐在藤椅上聊天那般。
看到这里，两姐妹面面相觑，一股忧伤的情绪在心里涌动着。
清明节那天，怕母亲孤单，大家约好了来老宅子陪她。大家惊讶地发现，母亲的心情仿佛好了许多，像回到了父亲还在的那些日子。
正说话间，最小的孙辈虎子姗姗来迟，“奶奶，会用网上祭扫APP了吗？只要想爷爷了，随时打开它，往上面点留言功能或者添束花、倒点酒……”
正当大家目瞪口呆之时，虎子把每个人的手机都抢了过来，“来，我帮你们下载。今天，咱们都响应政府号召，换一种方式思念爷爷吧。”
母亲欣慰地笑了，恬静，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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